对卡尔·罗杰斯一个经典案例的看法

之所以称这个案例为卡尔·罗杰斯的“经典案例”,是因为下面一些考虑:1984年,已经八十二岁的卡尔·罗杰斯(1902——1987)特别嘱咐美籍华裔心理学家李绍崑将关于这个案例的文章翻译为汉语。2008年,霍华德·基尔申鲍姆等编的《卡尔·罗杰斯:对话录》(Carl Rogers:Dialogues,1989)一书的汉译本于2008年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该文章被放在了该译本的第一章。卡尔·罗杰斯在高龄时还特别嘱咐将其翻译为汉语,足见他对这个案例的重视。另外,卡尔·罗杰斯在介绍该个案例时说:“有时候,只需一次会谈就可以改变治疗师和当事人的关系,而且这一次会谈也足以说明治疗过程的许多方面。”在文章的结尾处, 卡尔·罗杰斯转述据说是当事人的话说:“这次访谈所给予的是一次‘脱胎换骨,震撼灵魂’的经验。访谈启动了她的心灵之旅,她仍旧继续着她人生的长征。”显示了卡尔·罗杰斯对该案例的高度评价。他对该个案的五点总结,更是有条有理,上升到了理论的高度。



一、关于个案例的背景以及当事人


卡尔·罗杰斯在文章中说:“那次只是半小时的示范演练,是在南非约翰内斯堡进行的,当时有工作坊的600人参加。”卡尔·罗杰斯没有生命具体时间,但根据对他的生平的介绍,他曾经在1977年至1987年期间,先后在爱尔兰、中美洲、南非、前苏联等国家和地区组织和平论坛。文中他自己也提到当时他80岁,因此可以推算,时间大概是在1982年。

当事人珍妮,当年35岁。文章说“原来有好几位自愿做示范表演,第二天早晨在实际进行之前,我的同事单福女士告诉我,珍妮被选为当事人。”也就是说,她是事先被选择过的。这其实也非常符合当时情景的需要。在600人这样的大型工作坊,而且时间只有30分钟,当事人只有经过选择才能够保证工作坊可以顺利进行。根据一般的经验,选择在这种场合下的当事人,当事人一般都应该是对心理学有相当了解者,而且大方,能够在公众面前讲话,不是特别在乎自己的隐私等。——根据案例的记录,珍妮所说的一些话也印证了这一假设。

下面先请看有关个案例的叙述的全文,该文摘自霍华德·基尔申鲍姆等编的《卡尔·罗杰斯:对话录》一书的第,由李绍崑翻译。

为详细表达我的看法,我在文中插入一些点评。看着录音的文字记录来挑毛病,这种方式无异于吹毛求疵,甚至有一点像是拿着放大镜来观看油画。吹毛求疵就吹毛求疵吧,就算是一次研究。不管怎样,这些点评都是我阅读该文真实的感受。另外,人非完人,一次即兴的谈话,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咨询师,在聆听上都难免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既然世界上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事情,但发现其中存在的问题,是不是可以有助于我们不断进步,精益求精呢?


二、卡尔·罗杰斯关于该案例的叙述以及评论


珍妮和我在台上面对面地就座,希望台下的都能看到我们的侧影。我们俩都试试话筒,同时也矫正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于是,我向她说,自己需要静一静,来定一定神。我又说,也希望她安静下来,她点头表示同意。我利用这短暂的机会,来忘掉技术性的东西,而关注到珍妮当时的情景,并准备开放地接纳她。


(许金声点评:卡尔谈到了个案开始之前他所做的准备工作,以及对自己心态的调整。但“我利用这短暂的机会,来忘掉技术性的东西”这句话有一点令人费解。难道卡尔在自己这个年纪,在自己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之后,做个案前,还需要有“忘掉技术性的东西”这一过程?另外,卡尔为什么说“自己需要静一静,来定一定神”?如果是一对一单独咨询,可能不太有必要。一般当事人当时最关注的是自己,不大可能关心咨询师是否静下来了,以及需要“定一定神”。当然,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一般的客气话。考虑到当时还有很多观众,卡尔也可能是说给观众们听的,解释咨询师所做的准备工作。)


以下是这次访谈的记录,它包括会谈的主题和重点,但也省略了一些重复的回答以及与主题无关的追问等。


(许金声点评: 这些省略对于严谨的研究来说,是一个损失,因为这使我们看不到全貌。不知道这里“一些重复的回答以及与主题无关的追问”是指当事人,还是卡尔?或者两者都有?所谓“重复”以及“与主题无关”只是卡尔自己的看法。有时候省略的东西未必就是不重要的。)


我认为,读者可以先读访谈的全文,注意珍妮同我讲了些什么,而略过我在文内串的讲解。然后,再读一遍,除对话之外,也看看我的讲解。

卡尔:行,我准备好了。可是,我不知道你想跟我说点什么当然,我俩都已打过招呼了,随你的便吧,无论你想谈什么,我都愿仔细聆听。

珍妮: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对婚姻和子女的恐惧;第二个,我对个人年龄陡增的恐惧。面对未来,真难应付,我感到诚惶诚恐!

卡尔:那就是你的两大难题。我不知道,你想先谈哪一个呢?

珍妮:好吧,还是先谈我的年龄问题。我本是开个头,你则从旁协助,我非常感激!

卡尔:那你先告诉我一下,你为什么怕老?你老了,又如何?


(许金声点评:当事人开门见山,一来就直奔自己关心的两个问题。卡尔要求她先谈一个,一个一个来,很好。当事人说要“先谈我的年纪问题”,即“对年龄陡增的恐惧”有一定差异。卡尔在回应的时候,将其变成了“怕老”。这与珍妮所说恐怕还不是一个意思。不过问题不大。但在这里已经表现出与全人心理学做个案的差别。在全人心理学工作坊上,抓住这一恐惧感,很快就可以深入下去了。)


珍妮:我感到很恐惧呀!已经是35岁的人啰,很快就要40岁出头了!为什么这样怕,我也难以解释。左思右想,不能解脱,我好想逃之夭夭算了。

卡尔:看来,你真的怕得要命,那也够你受了。

珍妮:是的,这教我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卡尔:唔,唔)那是一年半以前的事,啊!两年以前的事了。那时我突然感到,老天爷,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真是倒霉透了!

卡尔:直到一年半之前,你才有那种强烈的感受。(稍停)有没有什么特殊事故引发了你的不安呢!

我初步的回应有两个用意:首先我要她感到绝对的安全,来做自我表述;而我这方面则尽量了解她的感受,不提任何带有威胁性的问题。此外,我也没有指出任何具体方向,而且不做任何判断。我让这次访谈完全由她来掌握。


(许金声点评:前面卡尔问“你为什么怕老?你老了,又如何?”珍妮回答“为什么这样怕,我也难以解释。左思右想,不能解脱,我好想逃之夭夭算了。”看起来有一些阻抗,没有直接回答,回避了。卡尔后面问“有没有什么特殊事故引发了你的不安呢!”问得很好。如果是我,也会这样问。如果当事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常常就会大大推进个案的进程。)


珍妮已经开始说明了她的问题,也感受到自己恐惧的真实性。她已清楚地表态,如果有任何帮助,那将来自我这方面。

珍妮:真的,我也想不起来了!啊,我妈死得很早,那年她不过50岁。(卡尔:啊,啊)她还年轻,而且在很多方面显露过才华。我想,这或许有点关系。我也不太清楚。

卡尔:你好像感到,你妈的早逝,你也可能不久于人世了,(稍停)人生真是苦短啊。

珍妮已开始拿安全来解释她个人的经验。她虽然还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的意义,但她的下意识已带领她联想到她的早逝。

我的反应在说明,我已安然进入了她的内心世界,而且比她所描述的更深入了一层。我感受到进入了她的内心世界,已在她的答话“对呀”两字中得到了证实。如果她的答话是“并非如此”我就会马上见风使舵,另找她回答的原意。为了理解她,我毫无个人的成见。


(许金声点评:卡尔的回应:“你好像感到,你妈的早逝,你也可能不久于人世了,(稍停)人生真是苦短啊。”似乎并不是不带判断的。他已经主观地把珍妮的恐惧归为“怕死”了。珍妮主动提到了母亲。在这里,如果是在全人心理学工作坊,进行下去就非常容易了,处理她与母亲的关系!)


珍妮:回忆我妈的一生——她虽然有很多才能——但不幸她终究成了苦命人。这世界欠她太多了。我绝不想也落得她的命运,而事实上我也没有。我的生命相当丰富——有欢乐的日子,也有悲伤的岁月。我学到了很多,而且也有很多等着我去学。但是,我实际上感受的,却已是我妈曾经感受过的。

卡尔:这好象有点戏剧性啊。你可能在恐惧地想:瞧,从前在我妈身上发生的,现在也发生在我身上了!(珍妮,正是!)也许,我也会一事无成吧!

珍妮:(停了很久)你还有更多的问题要问吗?我想,那样可以帮助你来认识我更多一点。我自己不能提问了——心里七上八下,(卡尔:唔、唔)搞得我心乱如麻了。


(许金声点评:珍妮为什么会“停了很久”,然后问:“你还有更多的问题要问吗?”?——这个问题问得似乎相当蹊跷。如果她感觉卡尔问得恰当,她可能还是继续说下去,不会问:“你还有更多的问题要问吗?”一般来说,只有在当事人对个案的进行不是很满意的时候,才有可能问这样一类的问题。)


卡尔:你心里七上八下,所以你不知从何(珍妮:说起)也不知在哪里打住。我也不知道,你是要再谈谈你和你妈的关系,或者谈谈你的恐惧什么的。

有时候,当事人久久不发一言可能效果很好,我安心等待看看下面的结果。

首先见到的,当事人所表示的,她心想我是权威,我是医师,她要依我行事。

从我的立场谈,我既不明白表示自己要依照一般医师的规章办事,更不想作个无知的医师。简单地讲,我不想以权威人士自居,换句话说,我要她明白我理解她心中的紊乱,但也不想作任何主动的提示。

她呢,主动地完成了我的后半句话,这已表明,我们在一起寻求答案。也就是说,我们俩已站在桌子的同一边了,并不像一般医生一样,医生坐里边,而“病人”坐外边。

珍妮:我现在是,年纪越大,越想结婚,两者之间有无关系,我都一无所知,一方面,我一想到结婚生子,我就感到恐怖之极;另一方面,我又感到自己快老了。

卡尔:这是对婚姻承诺的恐惧,也是对生儿育女责任的恐惧,这些事使你的恐惧感不断增长、扩大。


(许金声点评:珍妮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心理冲突:一方面“年纪越大,越想结婚”,一方面,越想结婚,就越对结婚生子感到恐惧。在这里,卡尔的回应是准确的。按照全人心理学工作坊的做法,抓住这个进行下去,就OK了。)


珍妮:正是。其实,对承诺我并无恐惧。举例来说,对工作,对朋友,对所做的事情,我都一无所惧,只有对婚姻,我真怕的(要死)!

卡尔:因此,不能说你是个不负责的人,(珍妮:当然不是!)你对工作负责,你对朋友负责。只是对婚姻这件事,你怕的要死。

一段长时间的无言导致了珍妮对婚姻的恐惧的自述。

当事人不断地对自己感受的对象加以分析、加以区别……连当事人对自己的经验和与此经验的关系也加以分析了(见拙著,1956年,216页)在这里,珍妮很明显地承认了我的主张——她不是对一切事情不负责任,只是,对某种特定的事情怕负责任而已。

到此为止,在有关追寻认识自己这件事上,我们绝对地成了伙伴,因此我们的讲述才显得彼此互通。

珍妮:(在久久无言之后)你要往下讲吗?


(许金声点评:问题清晰了,如果是在全人心理学工作坊,会引导当事人探索对于婚姻的恐惧,它的来源或者说“种子”是什么?并且当场就帮助当事人处理、转化掉。在当事人消除对婚姻的恐惧情绪后,她的能量将会大大增加。她不仅不再恐惧婚姻,而且人生的其它方面也会增加自信。但卡尔仅仅是共情而已。在卡尔的评论里,有这样一句说明:“一段长时间的无言导致了珍妮对婚姻的恐惧的自述。”在文章里,卡尔似乎是把珍妮这些“对婚姻恐惧的自述”全部去掉了。如果是全人心理学工作坊,这些部分恰恰是非常重要的,能够帮助导师顺利处理她对婚姻的这些恐惧。但不知道为什么,卡尔却把这些叙述略过了?)


卡尔:但愿我能帮你从千头万绪之中理出一点头绪来那就太好了。

珍妮:唔!(稍停)我现在真的无法想起来了,否则,我就能开出一张清单来(稍停)。我的问题可能是——对艺术有所爱好,是吗?或者,我对音乐和跳舞有所偏爱。也许我想将自己的余生投入音乐和跳舞哩!只可惜,今天的社会不让我这样做,我得符合社会的要求嘛!这并非说我有什么后悔,只是说,我若有所失,因为我真的想做点什么,只是不知道怎样去做!这是否与我刚才要表达的有关?是的,我已经老了!总是绕着圈子走,总是想走回头路。

卡尔:所以说,你在告诉我,本来你也有个人生的目标,你也真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珍妮:唉,是呀)你想献身于音乐和跳舞,只可惜社会阻碍了你那样做。本来嘛,你只想将自己整个地投入,全心全意地致力于音乐世界。

珍妮:正是如此!

在珍妮探索自我的过程中,她将自己的责任推到我身上来,我并未接受,只真实地表白了我的感受而已。

此后,她再接再厉,挑起了当事人在访谈中的主动性,那段久久的无言导致了她对婚姻观的看法,这个表述又导致了她对自我形象的肯定。她对自己还不能完全信任,但对爱好艺术这件事,她显得非常肯定而积极。

我的回应让她注意到自己的目标,而且加以正面的对待。我给当事人高举一面镜子,让他照见了自己。

经治疗程序来看,珍妮清楚地察觉到她以前没有察觉到的一些感觉,可以说她已经豁然开朗了(参看拙著1959年,216页)。


(许金声点评:卡尔没有抓住珍妮的恐惧,仅仅是共情。珍妮也就只有继续往下说了。从这里可以感觉到,当事人中心疗法,似乎可能过于迁就当事人,忽略了对于问题的及时解决。因此也可以说,当事人中心疗法的共情,只是浅层次的共情。当事人最深的愿望,是要解决问题,是要成长,是要活得更加自在。全人心理学的“通心”,用在工作坊做个案时,就是要求与当事人这一最深的愿望共情,并且给予当事人有效的帮助,帮助当事人获得当时所能够的最大可能的成长。)


珍妮:一年半以来,我所经历的都显得奇奇怪怪,然而整个情况又显得生机勃勃。有人告诉我,年纪大了,人就变得更有耐性,对别人也能容忍。其实,我对这个世界也一无所求,但在最近我感到自己出了问题,可是又不知道怎样去应付这些问题。

卡尔:你是说,一年半以来,事事都不如人意,而你又不知怎样适应——不但时刻如此,而且事事如此。(珍妮:是啊!)但是,你又感到生命的活力,你又觉得生命的意义。因此,在你内心深处,你又不免自问:“我将何去何从呢?”

珍妮:卡尔博士,我能提一个问题吗?在婚姻和年龄之间有没有相关性?


(许金声点评:在这里,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珍妮恐惧的是什么?她恐惧的两个事情实际上是一个。她对年纪陡然增大的恐惧实际上主要是与婚姻联系在一起的,而不是“怕死”。)


卡尔:有呀!在我看来,你将这两个问题放在一起来谈,你对这两件事都有恐惧感,你对婚姻和生儿育女都赶到恐惧,这个恐惧几乎变成了一个包袱。此外,你又说,你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承诺,却无法实现这个承诺。

珍妮对自己所遭遇的人生问题,既感无奈,又感无助。因此,她顺着一般人的模式,想在权威人士那里找到答案。

在对话中,她将两个不同的案情放在一起讨论;我呢,只点出了她个人的感受及其意义,并没有明确地给予答案。我认为,最好的答案应该由当事人自己找到,而珍妮所讲的正是她所求的答案。

珍妮:咳,承诺,并不是什么奉献,它绝对同奉献无关。我只是怕被暗算而已。其实,我现在就被自己的年龄暗算了。


(许金声点评:“想在权威人士那里找到答案。”这的确是一般当事人来求助的想法。卡尔不给答案是对的,因为也不存在什么标准答案。“最好的答案应该由当事人自己找到”卡尔说的很好。但当事人怎样才能够尽快地自己找到答案呢?咨询师仅仅是共情,如果不是不可以帮助当事人做到,至少也是很慢的。)


卡尔:你感到被暗算了,被自己的年龄暗算,又被对婚姻的恐惧暗算,(稍停)因此感到人生没有希望的的无奈。

有趣的是,她一直在寻找恰当的词案来表述自己的心境。她先后用了“恐惧”、“惶恐”、“富有活力的感觉”,现在又用了“暗算”。这些词无非是当事人用来描述她自己感受到的更为切合实际的心境。

我现在感到在她内心世界里更能行走自如了。纵然她还没有完全掌握用词的技巧,我仍然相当满意了。

珍妮:是的,(稍停)我还是继续讲吧。(卡尔:好)你可知道,这些事我放在心里好久了。(稍停)我总不能跑到办公室里,公开地向人说:“救救我吧,我今年已经35岁了!我干些什么才好呢?”我又不是那种人嘛!其实,只要我高兴,穿一件短衣,梳两条辫子,那又何不可。我所顾虑的是怕被暗算了。

卡尔:你现有的恐惧并不阻挡在世间的任何行动。你的生活也毫无问题。然而,你的内心仍感到恐惧,你怕被人暗算了,这才是你真正的恐惧,而且的来自多方面的。

这里我有所失误。这时她已感受自己所经历的同外界所给予的并不一致,我对此没有作出反应。另一个疏失,我忽略了当事人所提到的一些小事,诸如短裙子小辫子之类,都具有一些积极意义。然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机会还会再来,且看下面分解。

珍妮:人们对我说:“珍妮,你还是年轻不减,春风得意嘛”他们却看不见我内心的感受!


(许金声点评:珍妮说:“其实,只要我高兴,穿一件短衣,梳两条辫子,那又何不可。我所顾虑的是怕被暗算了。”这是个案很大的一个发展。如何理解“其实,只要我高兴,穿一件短衣,梳两条辫子,那又何不可”?作为咨询师,可以直接提问。值得注意的是,珍妮现在又用了一个很具有独特性的词“暗算”,尚不知道英文原文是什么。在做个案时,当事人任何一个独特的措辞,都是推动案例成功处理的契机。但感觉卡尔似乎太执着于共情了,以致于忽略了对当事人心理进一步的探索,他也没有提出推进当事人深入觉察的问题。我感到,珍妮的恐惧,对于卡尔来说,似乎只是一个恐惧的概念而已。那背后的丰富的含义,以及对应的事件,并没有触及。)


卡尔:不错,外人看见的是你的年华,是你的风采,他们没有看到你的内心,珍妮的内心世界却大不相同!

珍妮:(久久无言------然后耳语)你要让我讲点别的什么?(卡尔和听众都发出笑声)我紧张的要命,好象走进了地狱!

卡尔:你有的是时间,别瞎紧张,因为我感到已经同那个受惊的小姑娘珍妮很熟悉了。

珍妮:你是说,我讲的越多,我就越能帮助你了解我,对吗?

卡尔:是的,你会通过我更了解你自己。

珍妮:这也许彼此相关,而且可能对你有帮助,从前,我也曾做过业余的戏剧演员,我最爱扮演的是顽皮的小姑娘。儿时我想摆脱什么人或摆脱什么事,我就想扮演一下顽皮的小姑娘。

卡尔:演这个角色,你很在行!(珍妮笑了)在许多场合你都爱扮演这个角色!(珍妮:它管用嘛!)它很管用。那个顽皮的小丫头能从任何情况中摆脱出来。你还说,你想帮助我。其实,我们所做的倒是想帮助你。(珍妮:多谢你),(稍停)因为——我觉得,你所讲的东西,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倒是,你告诉我们的那些事可能教你更能了解你自己,更你认识你自己。

在这里,珍妮对她的“关系论”作了最明确的说明,她丢给我有关她的许多资讯,希望我这个专家用来帮助她。我却希望改变她的做法,让她自己负责,但效果并不明确。我想,她并未了解我说话的用意,因此她才说了“谢谢你”因为她仍旧希望我做个主动的助手。

那个顽皮的小姑娘对解决她的问题有没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但是,我深信不疑,她的无意识之心会起到作用,从而引导我们找到她恐惧的根源。


(许金声点评:珍妮说到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问题了,所以感到紧张。卡尔的回应只是让她不紧张而已,并没有推进问题的解决。所谓“顽皮的小姑娘”看来是比较重要的,但卡尔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进行必要的探索。另外,关于珍妮两次提到的“帮助”,与卡尔说的帮助,似乎没有完全对上,是各说各的。珍妮强调她多讲一些,对卡尔有帮助,是指帮助卡尔理解她,而不是指对卡尔有自身的好处。卡尔理解错了,所以他说:“你所讲的东西,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珍妮:这个问题,我也同一位有过这类经验的人讨论过。她对戏剧影响个人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她自己也曾有过这类的感受。她说:“你要了解,说来也很奇怪,我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人,不但需要时间,而且需要一两个朋友的支持。”我想最重要的是,(稍停)你所联系的人,一定要能够信任,一定要具有信心,而且他也有时间来帮助你。这样的人,也实在难找。

卡尔:你所要找的,就是一个真正有能力帮助你摆脱困境的人,这样你能同他一直走过这段痛苦的日子。

珍妮:唔,这段被暗算的日子。(苦笑)是的,我实在不知道怎样应付,真的不知道。

卡尔:你感到,这真的不容易承担。


(许金声点评:话题已经从当事人想要解决的问题移开了。珍妮本来想要解决的问题是她的年纪增大,面对婚姻的恐惧感,现在变成关于她对戏剧的爱好了。这个问题也不是与原来想解决的问题没有联系。但开始走远了。就全人心理学的观点来看,该案例没有紧扣当事人困惑的问题,而是被当事人带走了。珍妮再次提到“暗算”,如果是全人心理学工作坊,就会追问“被暗算的日子”是什么意思。)


珍妮:也罢,这已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从清早起来,到晚间上床,都没有变化。当然,我也不会向大家公开这些事,我想不要增加别人的过分反应。如果真能找到一位与你同舟共济的伙伴,听听你是怎样走过来的,那算是件重要的事情呢。

卡尔:所以,你真的在找一个人,一个你需要的人,一个你向往的人,一个你信赖的人。

她所描绘的类型,既能执中,又能理解,既能关爱,又能信任,这就是人人都渴望的,也是治疗型的典范。它说明了另一个基本信念:“当事人的选择最好。”

珍妮:我也自己来试试看,可是感到力不从心。(卡尔:对的。)如果有个人能推我一把且对我说:“我知道你,你一定能,你会做到,而且你已经开始做了。”那就是——

卡尔:那就是真的帮助。

珍妮:只有一个人能相信我。

卡尔:那个人会向你说:“不错,你能做到——你真的不错,你会干得很好。”可是,这些话你自己又说不出口来。

珍妮:说不出来。我也试过,想更积极一点,甚至想自嘲一番。可是,我又怕得要死。我只是向后退,我不敢往前冲!(久久无言)我想将它推到一边,我想将它冲洗干净,我想将它全擦掉,我甚至不要再去想它,连这一点,我也无法办到。(稍停)用比喻来讲,我恍惚走进了黑暗,而且是从光明里走进了黑暗。(卡尔:啊。)你可理解了我的意思?(卡尔:是的,我理解的!)为什么?我又开始恐惧了。

卡尔:风险很大嘛,从光明世界堕入黑暗之乡,堕入不可知之乡。(珍妮:还是。)这样的情境,真是吓人。


(许金声点评:珍妮再一次谈到恐惧。卡尔始终没有对此做处理。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抓住情绪,挖出心结的理念。)


珍妮:我已经无话想说了,当然除了我怎样克服它之外。有时候,我又觉得这是个非常孤独的问题。我也知道,别人也碰到过这种问题。但也有人未曾遇到过。他们也许会想:大惊小怪,那有什么了不起?有时候,我也异想天开地自嘲:何不在报纸上登一则广告。很难说,(自嘲)你会收到怎样的回应?(稍停)说穿了,也不过是个笑话,我不过想逗人一笑而已。

卡尔:可是,你最大的愿望不是找个知心人吗?希望他从天而降,能坚定你的信心,并能帮助你脱离苦海。

珍妮:对呀,我虽然也作祷告——我对宗教也有自己的感受——我一直相信精神的发展,也许这就是我的屏障,我也不清楚,当然,这是我心中的一个结,也是我心理发展的一部分。可是我觉得这还不够,我必须有个真实的接触,(稍停)一个同我直接交往的人。


(许金声点评:“我必须有个真实的接触,(稍停)一个同我直接交往的人。”这句话根据上下文,显然是想找到一个合适的男朋友。但是,珍妮的意思,在下面却被卡尔转移甚至曲解了。他把它转移成了珍妮内在的子人格“调皮的小姑娘”。我们接纳自己原来不接纳的子人格,这在一些情况下会使我们成长。但在此处却不一定。珍妮面临的问题是婚姻和找男友,是与男友的沟通问题。这是一个主体间性的问题,但卡尔却使它回到主体性。这很难说能够对珍妮有长远的好处。)

     

经过这段交谈,她感觉到无助感的深层面,她根本没有应付恐惧的能力,她想建立同另一个关系的渴望,她深信援助必须来自外在。她强作欢笑,只是用来隐藏自己的痛苦。

心连心地,我伴着她走了这一段崎岖的路。她用了光明进入黑暗的比喻,我也给了她一点启发的曙光。我下面的回应就说明了其中的道理。

卡尔:一个你能直接交往的人,我猜想——这也有点莫名其妙的意思——但我仍要说,在你那些朋友之中,也可能包括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当然我不知道,这对你有没有任何意义。我倒想,那个蹦蹦跳跳的顽皮小姑娘若能伴随你一起从光明走入黑暗——啊,这种想法可能对你毫无意义。

珍妮:有些莫名其妙,你能否替我解释清楚一点?

卡尔:很简单,或许你最好的朋友就是你自己,她隐藏在你的心底,她就是那个怕得要死的小姑娘,她就是那个顽皮捣蛋的小姑娘,她就是那个隐藏不露的真你!


(许金声点评:卡尔说“她根本没有应付恐惧的能力”,这是对的。问题在于,咨询师的作用就是在于能够帮助她生长出这一能力。或者说,增加当事人的能量,提升当事人的能量级别。我以为,“顽皮的小姑娘”可以看成是珍妮的一个子人格。这个子人格也是她的一个防御机制。她只是靠这个来转移、逃避一些紧张、恐惧,而靠它来解决婚姻的难题是没有用的。)


珍妮:(稍停)老实讲,我必须承认你所讲的。回想起来,我已经失去这个顽皮的小姑娘很久很久了!事实上,过去一年半之中,那个顽皮小姑娘已经无影无踪了。

这是一种直觉反应,我学会了怎样信赖。在我内心形成了一种自然的表达,它教我非那样说不可。我教它自自然然地升阶,从她的无言以对,到她的不知所措,我都认为,可能毫不相干,甚至毫无可助。但是,从她的回应显示,我的直觉已经触及了她的内心深处。

我非常看重这一类的直觉反应。它并不经常出现(在录音带里出现,这还是第一次),但它在治疗过程中会起到提升的作用在直觉的那一刻,我大概至少进入了另类意识状态,已经走进了当事人的内心世界,而且已经完全体察了那个世界的局面。我的无意识智慧接掌了一切。这时,我所知道的比我在常态心理进所知道的更多。这时,我的回应不必由我思考,一切都自然浮现,都是我无意识对当事人内心世界的体会。

卡尔:已经无影无踪了!哈,哈,哈哈(笑声),我错得也不算离谱呀。也许,你不妨找找她看(笑声)!

珍妮:你要不要她的电话号码(笑声)?

卡尔:要呀!(笑声)我猜想,她一定很开心,不再害怕什么了。她显得比较活泼(笑声)。

珍妮:你说,虽然我老了,还可能作个淘气姑娘?

卡尔:那,我也不知道。——我今年不过80岁,我自认还是一个淘气的男娃娃(哄堂大笑,有人拍手)。

珍妮:(也笑了)我不作任何评论!(稍停)那会教我改变自己的婚姻观吗?

卡尔:我认为,这是你扪心自问的一个好题目,很在意思。你认为,如果你成了更好的朋友来对待你内心的那个小姑娘,这样你对结婚的压力会相对减轻?她和你已经一年半不见了,我感到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

珍妮:你讲得好准呀!真是一针见血,还有——

很显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已变得轻松愉快了,我们的追求是结伴同行的。我们面对的是严肃的事,我们所存的是愉快的心。我们的关系既开放又信任了。

珍妮已经认识到,她一直在不论自己的一个重要部分,那就是她自己,而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实。

我对自己的回应也感到满意。这些回应都自自然然,而且轻轻松松,但在内容方面却又十分严肃。


(许金声点评:珍妮刚刚说“还有——”,显然后面还有话,都是却被打断了。因为这个时候卡尔已经想结束了。这样,我们很难判断珍妮说“你讲得好准呀!真是一针见血”的含义。字面上的意思是在赞扬卡尔。但这个地方还不应该就这样简单地看。我猜想,也许,卡尔的话是使珍妮意识到一年半来,她为了追求婚姻,而丧失她以前的天性和自我,唤醒了珍妮在做“顽皮的小姑娘”时的快感,她才说了这句话。)


卡尔:哦,抱歉,再过几分钟,我们对谈就要结束了。

珍妮:行!我的时间表总是快了15分钟,因为我总迟到(笑声)。

卡尔:你也老了15分钟(大笑)?

珍妮:(笑着看表)等我来看看,10点差_

卡尔:好,就此结束吧,行吗?

珍妮:行!你帮助我太大了!我非常非常感谢你!

结束未免显得突然了一点,可是时间已到,我们只能草草收场。她能处之泰然,而且谈笑自如,这表明她已经不是垂头丧气了。此外,正好时间已到,访谈必须停止。


总结访谈的特色:

这次访谈有许多特色,既属于我们以人为中心的心理治疗范围,也属于任何其它服务行业的领域。因此,我在这里作一个提纲挈领的总结:

(1)凡是从她经验中找到的任何感受、任何想法、任何方向的改变,任何行为的意义,我们都要不作任何判断的接纳。我认为,这种接纳是全面的,但也有例外,值得大家注意。她对我表示依赖,她想依靠我的权威来替她找答案,我接纳了她的愿望。请注意,我所接纳的是她依赖我的愿望,这并非表示,我会依着她的愿望来处理问题。由于我知道自己的立场,我就更容易接纳她对我的依靠。我也知道,我不会成为她的权威偶像,虽然在她心目中是这样看待我的。

在其一点上,我的接纳并不完整。实际上,她曾说:“我要多讲一点来协助你完成你的工作。”为了完全接纳她与我之间的关系。我原想改变一下她对我的印象,但是徒劳无功。我曾向她说:“我们要做的是帮助你,而不是让你来帮助我”。对此,她毫无理会,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2)深深地了解她的感受,同情地体会她个人的意念,而且提供她自我表述的机会。我已成功地进到了她的内心深处,她已逐渐地表露了她内心的隐情,我们之间已能直来直去了。这种敏感的神入让我攒进了她久已丢失了的那个部分,教她接触,这种富有神秘感的互通款曲,正是彼此神交的另类意识心态。

(3)在寻找她自己时有一种伙伴同行的感觉。我相信,当事人都有自知之明,我不想作她的向导,即便在那段痛苦的崎岖之路,我也仅仅是个与之同行的伙伴(当然,她的自知之明隐藏在她的心底,但确实是存在的)。在理解上,我既不敢超前,也不能落后太远,否则她会感到孤独害怕。因此,有时候我故意走慢一步,有时候我又超前一步,以让我的直觉给她一些指引。

(4)信赖“生命体的智慧”会带领我们接近她问题的焦点。在整个访谈中,我一直存着完全的依赖去面对让她沮丧的焦点。虽然我是个很精明的临床心理医师,我也难以想到,多少年之前,她母亲的早逝,她对艺术的爱好,竟同她解决内心的恐惧息息相关。由于具有这个信赖之心,她的生命体,或者说她的无意识之心——随便你怎么称呼它——竟能带领她接近了解问题的关键。

因此,作为一名心理治疗师,我要求自己的当事人尽可能地按照自己的行径,按照自己的步骤,去解决自己的困难。

(5)要完完全全地帮助当事人体验到她的感觉。最好的例子就是她相当完全地体会到自己的“无助”和自己感受到“暗算”。一旦这种强烈的痛苦感受在其深度和广度都达到极点,当事人就会设法点破。在其改变的过程中,这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值得注意的是,当她颇具信心地说“你真是一针见血”这句话时,当事人必定感觉到一种什么力量帮助了她,但她又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出来。没关系,感觉到了就行,治疗师是不会在意的(当然在这个案例中,她却亲自在第二天表明了)。

将这些特色指点出来,其用意在于告诉大家,以当事人为中心的治疗法能够导致一种微妙的过程,它具有一种生命体的活力。如果要求这种过程发生预期的效果,治疗师必须心存理解、为人关爱,这是非常重要的条件。当然,最关键事项之发生,还在于当事人的感受和经验。


(许金声点评:看了卡尔的总结,我的实际感受是,至少有部分不搭嘎。另外,这里“一针见血”的原文不知道是什么。按照“一针见血”的中文含义,就是准确地一下子击中了要害。但卡尔解释说“当事人必定感觉到一种什么力量帮助了她,但她又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出来。”既然当事人仍然不够清晰,又怎么算得上“一针见血”呢?)   


珍妮的结局:

访谈之后,她向在场的观众讲述了自己的经验。珍妮说:“我真的感到奇怪,一方面我很紧张,另一方面我又感到很刺激。我想,我已找到了答案,感谢卡尔博士。”如果没有第二天的交谈,这些话就可能当成客气话来看了。

第二天早晨,珍妮来看我。她说,昨天有关那个顽皮小姑娘的讨论让她作了进一步的反思和探索。她承认,那个顽皮的小姑娘失踪了,连她其他部分的自我也在那1年半之中不见了。“我得承认,为了解这个完整的人生,你必须找回我失落的那些部分。”她又说,对个人来说,这次访谈所给予的是一次“脱胎换骨,震撼灵魂”的经验。访谈启动了她的心灵之旅,她仍旧继续着她人生的长征。


(许金声点评:这个“第二天早晨”珍妮来看卡尔的情况是非常重要的。但卡尔的叙述过于简略,不由得让人产生一些疑问:卡尔在这里转述了珍妮的两段话,这两段话的衔接很有问题。前一段珍妮说谈话让她“作了进一步的反思和探索”,她得承认,为了解这个完整的人生,卡尔必须为她找回失落的那些部分。她并没有谈到她一再强调的恐惧感是否减轻,如何解决婚姻问题是否清晰等。第二段说这谈话给予她“脱胎换骨,震撼灵魂”的经验。仅仅是对自己以前的子人格的重新接纳,“脱胎换骨,震撼灵魂”的评价似乎显得有点夸张。使人看了反而有疑问。希望以后有机会看到原文。当然,文章的原文未必又完全是事情的真实反映。)


三、我的评论和感想


1、卡尔·罗杰斯做这个案例效果如何?它对于当事人有什么样的作用?在多大程度能够帮助当事人?如果我们现在能够找到珍妮,请她来谈谈那次与卡尔·罗杰斯谈话后,她发生了什么变化,这是最好的。但这无疑相当困难。我们只能够根据该文章提供的一些信息,做一些分析猜测。


2、在有600人参加的工作坊这样的场合,而且只有30分钟的时间,卡尔·罗杰斯似乎已经非常不容易。但效果究竟如何?仅仅看该文章,还难以判断。卡尔的做法与全人心理学的做法差异很大,为了做一些比较,我在点评中加入了一些全人心理学工作坊的做法。从中,大家也可以看到人本心理学的“共情”与全人心理学的“通心”的差异。常常有人问,“共情”与“通心”有什么不同?通过对这个案例的分析,我们可以生动地看到一些。另外,可以肯定地说,我在工作坊上也做过类似问题的个案,进入的情况都很深,效果都很好。


3、在咨询中,如果咨询师只是一味地共情,很可能有被当事人带走的危险。如果是全人心理学工作坊来解决问题,根本用不着让当事人讲那么东西,用不着跟着当事人走那么久。一沙一世界,抓住任何一点,深入下去,很快就有深度的突破。


4、在全人心理学看来,共情(全人心理学叫“换位体验”)不完全是为了取得当事人的信任,接纳当事人,而是发现当事人的成长点,帮助当事人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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